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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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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自討苦吃

沒一會兒,傅教授手裏的電報就被所有人全都傳閱了一遍。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傅教授更是被氣得面色鐵青,渾身都在發抖。

齊歡面上愁雲密布,小小聲說道:“天哪,也不知情況怎麽樣了……該不會是所有的日志都被毀了吧?”

石玉溪更加直接哭出了聲音,“我完蛋了嗚嗚……”她幾次畢設都沒有通過,唯一寄望的就是老師幾個項目裏的二作和三作。如果日志被毀,哪怕其中幾個項目的研究已經過半,如果沒有數據的支持,等於全毀。

如果日志和數據無法恢覆和補救的話,連傅教授都要受處分。石玉溪更加不可能畢業,等待她的只能是下鄉插隊。

鄧高雲性子耿直,皺眉說道:“老師,您再慣著她吧!”

傅教授深呼吸、再深呼吸,喃喃說道:“咱們得趕緊回去,安秋鸝這個人太可怕了,不能留,不能留!”

說著,傅教授又問鄧高雲,“咱還有留底的數據嗎?”

鄧高雲點頭,“出來之前有按規定向院部上交了報表,手續都是齊全的。”

傅教授看了桃桃一眼,說道:“那她就是沖著你來的……只有你記錄和實操的那些數據沒有上交、沒有錄入。”

幸好桃桃有先見之明,已經把數據全都謄抄了一遍,還帶來了。如今傅教授和鄧高雲已經根據桃桃提供的數據做好了各項分析,本來還以為今年能過個輕松安逸的年呢,結果……

桃桃想了想,說道:“也有可能沖著王師姐來的。”

鄧高雲很快就明白過來,“小師妹的猜測很有道理……依著安秋鸝的性子,她應該也有防著小師妹謄抄了數據,但隔壁王師妹未必會像小師妹這樣。”

齊歡咕噥,“有這心思,幹啥不成啊,非搞些歪門邪道的。”

傅教授心煩意亂,“好了好了,高雲你拿到火車票了嗎?幾點的?我們趕緊上車走吧,早點兒回去看看情況怎麽樣。”

鄧高雲拿出了車票,一看時間,火車四小時以後開。

盡管還有時間,但老師和師兄師姐們個個都心慌意亂的,本來說好了要逛一逛附近的黑市,給家人朋友帶點兒土特產回去的,也沒人有這個心思了。

桃桃就讓宋秩去火車站門口的小販那兒買了十個烙餅、十個熱氣騰騰剛出籠的粽子來,又稱了二斤蘋果,全都塞給齊歡,讓上車以後大夥兒分著吃。

雖然心情郁悶,但日子還得繼續往下過。

桃桃準備去采買年貨。

石玉溪手裏攥著一疊左天華寫來的信,實在沒那個心思去逛街,就跟桃桃約好了時間地點,說到了時間她會來找桃桃的,然後就抓著那些信,走了。

桃桃就和抱著小飛白的宋秩一塊兒去逛黑市。

上級有撥給她充足的生活物資,柴米油鹽和面粉她是有的……但要想要日子過得好,還得自個兒想辦法改善。

桃桃怕冷。

當她還是個小仙女的時候,仙界沒有冷熱一說。後來穿越到如意村,如意村是個地處南方的北方省,整一個冬天最多也就下兩三場雪。再後來,她遷到京都生活,冬天下雪是常態,但也還能適應。

現在到了大西北,一到冬天就直接大雪封山了?!

而且時間還長達三個月之久!

那必須要早做準備。

最最最重要的事,就是趕緊上醫院去。桃桃掛了個號,找醫生開了一堆通用的備用藥。什麽感冒藥、發燒退燒藥、停瀉止痾藥、止血類的白藥、治面瘡體癬的外用藥,以及止痛藥、敗火藥、消炎藥……

接下來,一家三口的棉衣、棉褲、棉鞋要采買,棉被也要多買兩床。湯婆子至少買兩個,圍巾帽子手套也要!另外就是上好的木炭她也買了二百斤,用來冬天煮火鍋,連著小炭爐、砂鍋也一塊兒買了!

再就是豬五花、肥豬肉、大骨頭、豬肝……桃桃恨不得買下一整頭豬回去。

另外還有各種幹香菇、幹海帶、幹粉絲、幹腌菜……包括小米、紅豆、花生米、黃豆等等,反正市面上能看到的各種吃的,除去少數今天是她一家三口都不喜歡的,其他的她幾乎全都買了個遍!

想了想,桃桃還買了三只活的母雞。

把它們養在溫棚裏,應該不會被凍死吧?

最後,桃桃找黃牛黨兌了些票子,去供銷社買了些糖果糕點,還稱了二斤茶葉。

來縣城的時候她揣了五百塊錢,買買買了以後,兜裏只剩二百多了。

桃桃還是有點兒心疼的。

宋秩卻道:“你的雪花膏還沒買。”,頓了一頓,他又解釋道,“天冷,怕幹燥,你多買兩瓶,手上身上也要抹。”

他喜歡香噴噴的桃桃。

宋秩莫名有些面紅。

桃桃覺得有道理,又回供銷社買了好幾瓶雪花膏和蛤蜊油。

夫妻倆千辛萬苦地把買回來的東西全都堆到了火車站附近的一家國營飯店那兒,趾高氣昂的女營業員打量著桃桃一家和他們帶著著那麽多大包小包的東西,斜著眼睛就要發火。

桃桃適時向女營業員伸出手去,並且在和女營業員握手之前,不動聲色地亮了亮手心裏扣著的兩角錢。

“逃……”

逃難的不許上這兒來!

女營業員只來得及說出一個“逃”字,桃桃已經和她握上了手,成功地讓女營業員把後面的一串不雅之辭給吞了下去。

“同志,我孩子太小了,這天又冷,想問問裏頭有紅燒肉和熱湯嗎?我們想歇歇腳,好好吃一頓。”桃桃笑盈盈地問道。

女營業員一聽,原來這對夫妻不是窮逼啊?

也對,人家男同志穿著鋥亮的皮鞋、女同志的棉衣外頭套著呢子大衣,就連抱在懷裏的小孩,腦袋上也戴著一頂嫩黃色的好看帽子。

一家三口衣著體面、幹凈整潔,當然不是那些連兩塊錢一份的紅燒肉都吃不起的窮人!

營業員扣住手心裏的錢鈔,滿面春風地說道:“有有有!這天這麽冷啊,我們這兒有火鍋,不如你們吃那個,暖和!對了,你們東西這麽多,來來來都放到這兒來,我幫你們拿,我給你們看著!等你們吃完了飯再過來拿!”

桃桃笑了,“那就謝謝你了同志!”

她又回頭對宋秩說道:“我和兒子先進去,你去把師姐叫來,我們吃頓熱飯。”

宋秩點頭。

桃桃抱著兒子走進了國營飯店,點了一份四塊錢的火鍋套餐。主菜是羊肉、另外還有些粉條、土豆、大白菜和蘿蔔什麽的,主食是烙餅和米飯,另外桃桃還給兒子點了一份肉沫蒸蛋。

沒一會兒,宋秩領著哭紅了眼的石玉溪過來。

桃桃假裝沒看到石玉溪的狼狽樣子,只是熱情地邀請她坐下。

石玉溪有些緊張,看了看飯店裏墻壁掛著的木牌菜名下的價格,帶著濃濃的鼻音問桃桃,“小師妹,在國營飯店吃飯可貴了,我們快緊走吧!”

“師姐,我點了火鍋!咱們吃完再走。”桃桃說道。

石玉溪大吃一驚,“火鍋?天……那得花多少錢?”

桃桃一笑,朝著宋秩的方向呶了呶嘴,“……他兒子想吃!”

小飛白乖乖坐在一旁,快活的拍手,“媽媽飛飛想七!”

——媽媽和我都想吃!

宋秩看了妻子一眼,對石玉溪說道:“其實是宋秩的媳婦兒想吃!”

桃桃朝著宋物眥了眥牙。

宋秩寵溺地笑了,又問桃桃,“給兒子點了什麽?”

“蒸蛋唄,還能是啥!”

宋秩打量著掛在墻上的木菜牌,說道:“再點個醬蘿蔔?”

——桃桃是喜歡吃蔬菜的。

桃桃卻有些舍不得,“不要!火鍋裏配著大白菜和蘿蔔呢!”關鍵是這兒這國營飯店,一份醬蘿蔔要五分錢。五分錢能買兩斤白蘿蔔了,桃桃自己腌的醬蘿蔔,味道比國營飯店的好吃多了!

宋秩又看到一塊菜牌上寫著“鮮炒冬筍”?

他二話不說直接站起身,掏出錢找營業員買了籌,遞進窗口點了這一道菜。

等他回到座位上,桃桃就生氣地拍了他一巴掌,嗔罵道:“你個敗家爺們兒!那一份冬筍就要一塊三!比吃肉還貴!”

宋秩淡然說道:“我買個冬筍給媳婦兒吃又怎麽了?”

桃桃:……

主要是以前在如意村的時候,吃冬筍壓根兒不花錢,後山就有,想吃去摘點兒回來就好。現在……一份炒冬筍一塊三?

好貴!

沒一會兒,服務員過來送小炭爐和鍋。

四塊錢一份的火鍋,確實貴,但料也很足。光是片好的生羊肉就有足三斤重,外加一盤子雞雜、一大筐洗好切好的大白菜、蘿蔔片、粉條、土豆什麽的……

看起來就特別豐盛。

桃桃還在心疼一塊三的冬筍,念叨道:“你看你看!都已經這麽多菜了,正好多了一道冬筍,哪兒吃得完呀,浪費!”

宋秩不為所動。

很快,蒸水蛋和炒冬筍也送了上來。

桃桃就招呼石玉溪,“師姐,快吃!多吃點兒羊肉,吃了身上暖和!”

話雖如此,桃桃自己卻挾了一筷子的炒冬筍,塞進嘴裏慢慢嚼,露出享受的表情,卻道:“……還是老家的冬筍更好吃!”

然後她又挾了好幾筷子的冬筍子慢慢吃了,讚不絕口,“真好吃!”

宋秩含笑看著妻子。

石玉溪看到桃桃和宋秩的互動,很是羨慕。

她也是已婚人士,她也有愛人。

但是——

想起剛才看完的、左天華給她寫來的信,石玉溪心裏就更難受了。

桃桃見石玉溪有表情淒楚難過,也不多問,只殷勤勸菜。

不得不說,在心情糟糕透頂的寒冷天氣裏,吃上一頓熱氣騰騰又美食無比的涮羊肉……再看到小師妹一家夫妻恩愛和睦、又男俊女俏的,連著娃娃也是玉雪可愛……

石玉溪的心情又慢慢好了。

桃桃還小小聲對石玉溪說道:“師姐,我也買了小炭爐和砂鍋,過年的時候我們也天天吃火鍋!”

石玉溪有些不安,“我、我可給你添麻煩了!”

“怎麽會?”桃桃說道,“……有你陪著我和小飛白,日子才不孤單呢!”

宋秩不置可否,只小心翼翼地將涮熟的羊肉,最肥軟易爛的部分剔下來給兒子吃,又時不時的挾兩片涮羊肉放進桃桃碗裏。

火鍋裏那麽多的料,最後還是被三大一小吃得連湯汁都不剩!

還剩下兩個烙餅實在吃不下了,桃桃就把烙餅收了,打算帶回去吃。

宋秩又讓桃桃帶著孩子、和石玉溪一塊兒等在這兒。

他則趕去找車——今天有運輸車給衛星城送補給,宋秩有跟對方提前約好,搭他們的順風車回衛星城。但在這之前,他得先上火車站去取之前從京都托運過來的行李。

其實宋秩一直在找這些行李。

按說早該到了。

好幾回馬梓誠進城裏辦事的時候,宋秩都拜托來火車站問問,看行李到了沒,卻都說沒到。後來火車站的工作人員私底下告訴馬梓誠,說大件包裹在其中一個中轉站給運錯了,所以還得花時間慢慢找回來……

這麽一拖再拖的,這都一個多月了,當初托運的那些行李終於到了。

就這樣,宋秩去領了行李來,依舊托放在國營飯店這兒,然後又折返回去找給衛星城運物資的運輸車。

等了大約半小時,才終於等到了車子。

宋秩又帶著車子開到國營飯店門口,將自家的行李全都搬上車鬥,最後帶著妻子兒子、石玉溪一塊兒上了車鬥。

桃桃就問了兩位司機師傅一嘴,怎麽遲了一個多小時?

其中一位師傅說:“別提了!本來我們還搶了時間,原計劃可以提早半天到……我倆還說好了,等到了玉溪城啊,我們得好好吃一頓。結果到了雙牛城的時候,路面冰封了!有一輛車,它就在我們前頭……那輪子一打滑了,直接朝著懸崖下沖!”

“幸好司機反應快,猛打方向盤,在冰面上轉好了幾圈……最後車頭探出了懸崖外頭,光剩個車鬥還在路面上!可他們車鬥裏裝的是木炭,太輕了,根本壓不住車頭。我們到處找人,把過往的車子全都攔了下來,又把所有的人全都集中起來,用繩子系在他們的車鬥上,用人力一點一點把他們的車給拉了回來!”

桃桃和石玉溪聽了,臉都嚇白了。

宋秩連忙問道:“那兩位大哥還沒吃午飯吧?”

另一個司機師傅直擺手,“不吃了不吃了,趕緊走趕緊走。再不走,就怕這邊兒的路也被冰封了。要是在天黑之前趕不到衛星城啊,我們有可能會在半路上被活活凍死,走走走!”

宋秩朝著桃桃使了個眼色。

桃桃會意,立刻拿出從國營飯店裏打包的兩個還依舊溫熱的烙餅遞了過去。

宋秩對倆司機說道:“師傅,你倆吃點烙餅頂一頂餓吧!”

那倆司機謝過,接了烙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果然,在回程的路上,氣溫越來越冷。

好在桃桃買了好幾件現成的棉衣。當下,桃桃和宋秩就加了棉衣,桃桃還借了一件棉衣給石玉溪也穿上。眾人這才覺得暖了些,就擠在一塊兒瞇覺。

天黑時分,運輸車總算趕到了衛星城。

桃桃下車的時候,只覺得夾雜著雪砂子的寒風吹過她的面龐,簡直就像刀子一樣刮得生疼。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衛星城屬於禁地,閑人不能隨意進出。

桃桃是家屬,可以進出。

但石玉溪不是。

所以宋秩將鑰匙交給桃桃,把她和兒子送到了地下城入口,交代她先帶著孩子去他房間休息;這才帶著石玉溪去保衛科辦手續,拿到了石玉溪的臨時出入許可證以後,他又把石玉溪安置在衛星城的臨時招待所裏。

接下來,宋秩去打了飯、拎了一壺開水送去給石玉溪,讓她吃完飯就好好休息,然後匆匆回到了倉庫前運輸車停放處,找到倉管員說了一聲,將他和桃桃的行李、采買回來的東西從車上卸下來,暫存在倉庫一角。

辦完了這些,他才回到宿舍。

地下城相對暖和些,桃桃和小飛白脫去了棉衣棉褲,穿著毛衣就已經足夠了。

這會兒桃桃已經帶著兒子去飯堂買了飯、拎了開水回來,還看著小飛白吃了晚飯……正在用溫水給兒子擦洗身子。

“爸爸七飯飯!媽媽七飯飯!”小飛白叫嚷道。

桃桃也說道:“趕緊先用熱水洗把臉!他已經吃過了,我還沒吃,我等你一塊兒吃!”

宋秩先是笑著摸了摸兒子覆蓋著柔軟毛發的腦袋,然後往臉盆裏倒了些熱水,將毛巾浸在熱水裏搓了搓,擰幹了擦臉擦脖子搓手,說道:“外頭雪又下大了,這麽大的砂子雪,恐怕明天你走不成了。”

桃桃有些擔心,“我那溫棚的頂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因為經費欠缺,她的溫棚一塊玻璃都沒有,全是用薄膜砌的。要是雪砂子太大,就怕把棚頂壓穿了,裏頭剛種下去沒多久的樹苗有可能會被凍死。

宋秩安慰桃桃,“人沒事就好。再說了,蔣宏志急於在你面前表現,就算你不在現場,他也會想辦法保住溫棚的。”

桃桃愁眉苦臉。

小飛白也憂心忡忡地說道:“大王大A沒有飯飯七。”

——他的小狗大黃、大黑沒吃的了。

宋秩柔聲安慰了妻子兒子幾句,和桃桃一塊兒吃了飯,又守著桃桃和兒子上床睡覺。

桃桃母子倆白天在縣城逛了一天,又坐了至少八小時的車,又困又倦,很快就窩在床上呼呼睡著了。

宋秩仔細地給母子倆掖好被子,分別在一大一小的額頭上印下輕吻,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去車間加班兒去了。

第二天早上,桃桃睡醒以後才覺察到,宋秩應該是去車間忙了個通宵,壓根沒有回來過。

她把兒子照顧好,帶著兒子去飯堂找人……

沒找著。

然後她就站在車間門口等著,等到一個看起來眼熟的人,連忙讓他進去看看宋秩在不在。

很快,穿著藍色連體工作服的宋秩就出來了,他雙眼熬得通紅,衣服上盡是臟汙的機油。

“你要是這麽忙,就不該答應我昨天去城裏買東西。”桃桃埋怨他道。

宋秩笑道:“幸好昨天去買了回來!雪砂子從昨天傍晚一直下到現在沒停過呢,他們都說,今年大雪封山又早了半個月!”

桃桃就更擔心她的溫棚了。

宋秩道:“走,我們先去吃早飯,回頭你給你師姐也送一份早飯過去。不過她是住在地面上的招待所裏,你出去的時候要記得加上棉衣。”

桃桃點頭。

宋秩陪著母子倆匆匆吃完早飯,又千萬交代,“離開地下城一定要穿棉衣……另外就是,別著急回去,等雪停了再說。”

桃桃只得應下。

宋秩又匆匆趕去工作了。

桃桃買了一份早飯,牽著兒子回到宿舍,娘兒倆全副武裝的穿好了棉衣棉褲棉鞋、還戴上了帽子圍巾手套……

可當娘兒倆離開地下城,來到地面上的時候,還是被眼前的壯觀景色給震驚了。

因為衛星城基本隱匿在地下,地表上的建築本來就沒幾個,再加上已經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基本上所有的建築全都被皚皚白雪所覆蓋!四周圍一片白茫茫,什麽也看不見!

小飛白還沒見過這麽大的雪,很興奮,掙脫了媽媽的手,就跑了出去。

結果——

小家夥一沖出去,立刻就陷在雪地裏動不了了!

原來地上的積雪太厚,小家夥一踏出去,積雪就卡到了他的腰間。

急得他大喊,“……媽媽媽媽媽!拔拔拔蘿蔔!”

桃桃又好氣又好笑,上前抱住兒子,一扯、就把兒子扯了出來。

遠處有個工作人員朝她大喊,“那位家屬!你想幹啥?”

桃桃也大聲喊道:“同志,我想上招待所!”

“這邊兒沒掃雪,不能走……你繞個彎兒!往鍋爐房走!那邊兒有掃出一條道來,你往那兒走!”工作人員大聲喊道。

桃桃依言,帶著兒子繞路去了後門處,果然發現了一條被清掃幹凈的路,沿路去了招待所。

石玉溪所呆著的招待所明顯冷得多。

不過,負責後勤的工作人員已經給她多送了幾床棉被過來,她關門閉戶的躲在房間裏,蓋著棉被捂在床上,倒還能挺暖和的。

桃桃送了早飯給她,聊起這場大雪……

石玉溪也是頭一回在大西北過年,看到這麽大的雪勢,她和桃桃一樣憂心忡忡。

聊著聊著,也不知怎麽一回事,就聊到了石玉溪和左天華的婚姻。

石玉溪哭著告訴桃桃,她昨天在郵電局那兒收到了十一封左天華寫來的信。

在這十一封信裏,左天華用憂傷的、憤怒的、情意綿綿的、嫉妒的、陰陽怪氣的、哀艷的……總之就是各種不同的態度,寫的都是同一件事:你到底有沒有跟老師說,盡快調我回京的事兒?

“我真是受不了!”石玉溪咬著嘴唇說道,“……小師妹,不瞞你說,我一早就已經想跟他離婚了。他甚至是同意的……只是他不想節外生枝,影響他進科研院。所以我一說離婚,他就說明年再說……”

“現在好了,他畢不了業,進不了科研院。我再跟他說離婚,他就火了,說我忘恩負義、說我過河拆橋!那會兒你還在醫院裏生孩子,他覺得是宋秩整他,就讓我去找你……”

“我問他,說既然你覺得是宋秩整你,你怎麽不直接去找宋秩?為啥要找桃桃?人家生孩子呢誰有空理你……可他就是不聽,他也不去找宋秩,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逼著我去找你,還怨我娘家人不幫他……”

說著,石玉溪氣得渾身發抖,“我、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和這種人結婚!可是……這婚也離不掉嗚嗚……我覺得我這一輩子都陷進了泥潭裏,永遠也掙紮不出來!有時候我甚至在想,畢設過不過、答辯過不了就算了,大不了我也下鄉插隊去!可能只有我也下鄉了,他才會放開我,跟我離婚……”

桃桃,“你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頓了一頓,桃桃又勸道:“自暴自棄要不得,師姐還是往好的方面去想。至於左天華那邊麽,等多過幾年,他多嘗點兒苦頭就知道了。”

石玉溪哭了一場,漸漸冷靜下來,“你說得對……不好意思啊桃桃,我把負面情緒全都扔給了你,對不起!”

桃桃笑了,“沒事沒事!對了師姐,你對畢設有什麽新的想法嗎?”

石玉溪黯然搖頭,“離婚這事兒攪得我心煩意亂,腦子空空,我……根本沒心思想別的。”

“那就多想想事業和專業,你在這一方面花費的精力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不會再有空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桃桃說道。

石玉溪連連點頭。

她猶豫了一會兒,對桃桃說道:“昨天我看到你買了三只雞,你打算怎麽餵養呢?”

桃桃一拍腦門,“雞!哎,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都忘記問宋秩,他把雞放哪兒了……養雞這個啊,我原本的打算是,把雞養在溫棚裏……”

“你用谷子餵,還是地裏種的冰葉菜?”石玉溪追問。

桃桃,“用剩飯和土豆皮,糠殼來餵呀!”

石玉溪問出了昨天她就想問桃桃的一個問題,“那你有沒有想過,專門養些蟲子來餵雞?”

這會換成桃桃發楞了。

——她養雞是為了改善生活。三只母雞,每天每只雞下一個雞蛋,那一天就有三只雞蛋……就算母雞們沒有一天下一個雞蛋,但兩三天之內吃上一或兩個雞蛋,問題應該不大。

至少能讓小飛白吃上有營養的雞蛋。

現在石玉溪問她,要不要專門餵養一些蟲子?

餵雞吃蟲子???

不是不可以,但是……

養蟲子來餵雞,那就是批量化生產養殖了。

桃桃想了想,緩緩點頭,“我們可以先用這三只雞來試一試……”

然後她又看向石玉溪,眼神亮晶晶的,抿嘴笑道:“師姐,你還說你腦子空空呢!這不就是上好的畢設嗎?”

“什麽?”石玉溪詫異道,“這跟畢設有什麽關系?”

桃桃抿著嘴兒笑,“我可不來幹擾你!你自個兒的畢設你自個兒想唄!但我覺得這個方向是對的。”

石玉溪莫名其妙。

什麽方向是對的?養殖蟲子餵雞,跟她的畢設有什麽關系啊?

她是搞農業科研、研究植物的,關養殖蟲子什麽事……

等等!

石玉溪只覺得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

她目瞪口呆,陷入怔忡。

桃桃不再打擾石玉溪,起身牽著兒子的小手,輕輕離開了石玉溪的房間。

桃桃帶著兒子在衛星城又住了一天,雪砂子已經停了,但又下起了鵝毛大雪。

衛星城已經有兩天沒有去靈溪綠洲取過水了。

他們本來就儲存了一批飲用水,再加上可以采集雪水來供暖和供工業用……所以在冰雪封城的時候,兩三天不取水,問題也不大。

又過了一天,鵝毛大雪停了。

衛星城的後勤部決定派出車隊,去靈溪取水。

正好桃桃帶著孩子、和石玉溪可以搭順風車回去。宋秩趕緊將桃桃采買的年華和行李全都捎上,他也跟著一塊兒去了靈溪綠洲。

結果當桃桃回到綠洲,火急火燎地去查看她的溫棚時,她不但發現溫棚好好的,還意外地發現——原本應該已經跟著老師回京都的鄧高雲居然呆在她的科研室裏???

“鄧師兄,你怎麽在這兒?”桃桃好奇地問道。

鄧高雲一臉的無奈。

原來,他確實跟著老師進了火車站。

卻在剪票進站的時候,他的包被人劃了一道口子,連著他的二十塊錢、火車票、介紹信什麽的,全都不見了!

可他又排在最後,前頭的老師和師弟師妹們頭也不回地進了火車站,他卻被驗票員攔住,說什麽也不讓他進去。

沒辦法,鄧高雲只好去了車站派出所報案。

但報完案以後,已經錯過了這趟火車……他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後只好上隔壁的郵電局去,用剩下的最後一塊錢、拍了一封簡潔的電報回京,向老師報平安:“車票丟、回靈溪。”

——他不能回自己的實驗田,因為他根本沒打算在這邊過年,他自己的實驗田裏根本沒有生活物資。

所以他只能去投靠桃桃。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還下起了雪砂子。

鄧高雲站在路邊,攔到了一輛會經過柳鎮的運輸車。

——柳鎮距離靈溪不遠,平時柳鎮上的人也三不五時的要去靈溪取水。所以鄧高雲覺得,到了柳鎮,就能想辦法去靈溪。

想不到,運輸車在半路上打滑、側翻了!

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後來有一隊戍邊的軍用運輸車路過。他們想辦法幫著把動輸車給扶了起來,又給搶修好了。

鄧高雲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那些大兵,又問能不能捎他去靈溪。大兵們直搖頭,說這場雪至少也要下個兩三天。風大雪大的,不能去,路上太危險了。於是他們把鄧高雲拉到了軍團,讓他在軍團呆了兩天。

鄧高雲也是昨天才抵達靈溪的。

讓他沒想到的是,桃桃和石玉溪居然還沒回來?

幸好蔣宏志拿著桃桃的鑰匙,就開了門,讓鄧高雲在科研站裏對付了一宿。

桃桃聽了,笑瞇瞇地說道:“那今年我們仨還挺有緣分的哈!到時候一起過年吧!”

鄧高雲卻有些發愁,“桃桃,你的生活物資當初只預了你一個人的吧,你還帶著個孩子,現在又多了我和玉溪……還夠吃嗎?”

桃桃眉毛一挑,“有溫棚在,你居然會擔心吃不飽?”

鄧高雲啞然失笑,“你這溫棚裏既沒種水稻、也沒種小麥,甚至沒有種上任何一種主食……就算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根本種不出來!”

桃桃神秘一笑,“反正我有辦法!”

鄧高雲和石玉溪都挺擔心桃桃的存糧,桃桃卻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她有的是法子整出糧食來;宋秩也松了口氣——有鄧高雲在,桃桃的安全又多一層保障!

這場初雪剛一融化,交通也短暫性的恢覆了。

宋秩和鄧高雲還沒來得及把桃桃采買回來的年貨和行李卸完貨,鎮上郵電局的人開車過來綠洲取水,順便給桃桃帶來了一大疊信件。

有松市的父母兄嫂寄來的,有宋穗寄給桃桃的、有遠在天邊的南生哥哥寄來的,還有京都的梨子姐姐寄來的,以及松縣的程竹君、如意村的關海珊、京都的張靈芝和王冰鳶……甚至還有舊房主譚大哥等,親朋好友們的信……林林總總的共有二三十封!

其中,最最最讓桃桃感到詫異的,是一封來自京都的掛號信,寄件方是農大農研院,寫信人是王師姐。

看郵戳,是倒像是傅教授離開靈溪縣城的頭一天寄來的?

王師姐在信紙上用憤怒的語氣告訴桃桃——

“……你走後半個月她才來,神色慌張。看到我在你們科室整理資料,她還和我吵。我去老師那裏拿了證明給她看,她又是生氣又是羞愧,我還以為她會接手工作,但當時鬧得那樣兇,我也下不來臺,就想著先冷靜一下,晚一天再和她交接。”

“結果從第二天起,她又失蹤了,我只好繼續按日志要求來實操和記錄。為以防萬一,我連夜將現有的數據全都整理好(也包括你之前記錄的數據),打了報告上交到院方。”

“沒想她兩周以後才出現,像沒事人一樣和我交接工作。我和她說,既然你回來了,那就交接好,打報告給院方。她說不急,可當天下午,你們科室就起了火。”

“有很多人聽說失火了,都去救,我也跑過去看,被燒毀的是恰好是你和我記錄過的日志內容,其他的文件未見任何毀損。我很生氣,質問她是不是故意燒掉我記錄的數據。結果她萬般狡辯,說不僅僅是我記錄的沒有了,連白桃桃記錄的數據也沒有了……”

“當時我就告訴她,說白桃桃記錄的那些數據我已經上報了,她就崩潰了。哭鬧說她的難處,她的家庭、她的婚姻是多麽的艱難……白桃桃,我寫此信給你,僅為讓你在第一時間裏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王麗英看不慣這種偷懶的行徑、也絕不能容許有人這樣使心計、為保自己的利益來損壞集體利益……”

桃桃看完信,將之交給鄧高雲與石玉溪輪流看。

鄧高雲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笑問桃桃,“你一直說王師姐王師姐,我以為你找的是王詩蘭……必須只有她是脾氣最好的。沒想到你找的是王麗英啊!”

桃桃抿嘴一笑。

石玉溪也笑著說道:“王麗英的為人很厲害,安秋鸝遇上了她,應該討不到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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